这一夜书月没怎么睡,她守着怀瑾,脑子里昏昏沉沉的,才明白这段时间以来,她所感觉到的快乐,压根不是陈柏行给的。
是那个人……
她本想一刀两断的那个人。
第二日晨起,小皇子总算是吐了一口黑血出来,人睁开了眼,勉强喝了一碗参汤,张嘴喊了一声:“姑姑。”
书月刹那落泪,笑着安慰他:“怀瑾乖,很快便好了。”
她让人给阿宁也送了药,等母子二人挺过去之后,一切便都会平息。
可怀瑾才勉强好了一点,那群大臣在外头跪了两日两夜,其中一位昏厥过去,引来了更多臣子的不满,乌压压的人跪在大殿之外的轻质砖上,都喊着要小皇子出来祈雨!
这事儿晏杭也听闻了,他皱眉扯掉桌上刚写的一封信,揉碎了砸到火盆中。
“这群老腐朽,看来真的是活腻歪了。”
司马寒低声道:“主子,皇上那边怕是情况不好,南方大旱也不是什么巧合,只怕有心人故意而为之。”
萧豫西打进来之后,那些表面乖顺的老臣,私底下不知道如何,但凡萧豫西露出点马脚,肯定有人坐不住!
但这江山不能再乱。
晏杭眯了眯眼,咳嗽两声:“将那几个老腐朽贪污作乱的证据送到端王府,此外,备好兵马粮草。”
司马寒一顿,还是劝道:“主子,您身子与从前大不一样,此番亲自策马去寻那治疗天花的药草,已经耗费了极大元气!皇上又不信任您,加上那两国结盟,您若是再去,只怕……”
晏杭不去,出事的便是萧豫西,但若是晏杭去了,那出事的便是晏杭了。
毕竟中原历经了内战,兵力大不如前,而从前晏杭可是花了八年才将北翟打退,如今北翟与另一骁勇无比的草原部落结盟,要想打退,更是难上加难!
可晏杭面色淡然:“司马寒,本将命你驻守京城,你要发誓,在你有生之年,保她平安。”
司马寒受过晏杭数不清楚的恩惠,更是被晏杭救过几次命,此时眼眶发热,但知道晏杭是个说一不二之人,只能跪下领命。
“属下遵命!”
殿外夕阳如火, 殿内安静得很,书月轻轻拿起了宫女弄好的温热帕子,给床上沉睡的怀瑾擦汗。
她是第一次照顾这般小的孩儿, 除此之外,倒是从未对谁这般细致过。
兴许是室内太过安静,书月恍然想到其实她也这样细致地照料过另一人。
那人当初体弱,每日都要练剑强身健体, 每次练完一身的汗, 都要她拿着帕子给他擦额头, 明明他个儿极高,却要低下头让她帮他。
思及此处,心中忽然有些酸意, 幸好床上的怀瑾忽然醒了,一双眼有些迷蒙:“姑姑……”
书月赶紧笑着说道:“怀瑾醒了?可有些饿了?要不要先用些饭食?”
怀瑾的确是有些饿了, 他的情况逐渐好转,书月便让宫女端来几样清粥小菜, 拣怀瑾爱吃的喂给他。
小孩子家家的,之前再机灵,这一病难免有些虚弱,他就着姑姑的手一口一口吃粥, 忽然, 外头有人来报:“公主殿下, 晏将军求见。”
书月细白手指里捏着的莲花玉勺轻轻一颤,继而捏紧了,只淡淡说道:“不见, 让他回去吧。”
无论他是什么事情来见, 她都不想见他, 更何况他若是真的有什么公事不会让太监传达吗?
上回她就告诉过他,不想再与他见面想起来前尘旧事,难道他这个人听不懂么?
再想想陈柏行所说的,原来近来那些事儿,都是晏杭在背后捣鬼,他是什么意思?难不成他认为,这世上只有他能让她开心懂得她了解她?
未免太幼稚了些!以为那些无聊的事情便能教她想起来过往,从而不再与他计较吗?
书月心中发冷,只暗暗发誓,她大不了将从前喜欢的那些事情尽数都弃了,既要发誓重新做人,自然要与从前划分得干干净净!
也免得让晏杭这厮小瞧了她!
怀瑾愣愣地看着书月,微微蹙眉:“姑姑,你把粥喂到我鼻孔里了。”
书月瞬间回过神来,赶紧地用帕子帮他擦,忍不住笑:“你瞧姑姑笨的,是姑姑不好。”
怀瑾却若有所思地说:“我娘以前也会把粥喂到我眼睛上,每次我提到旁人笑话我同我爹长得不像,她便会像你方才那样失魂落魄,姑姑,你是在想谁吗?”
书月顿了下,赶紧说:“没有,我刚刚是在想,晚上你想吃什么?姑姑亲自给你做好不好?”
怀瑾也没有追问,只是说:“我想我娘了,我可以见我娘么?”
这自然可以,如今他们母子俩都逐渐好转,见一面倒是也可以的。
书月当晚便让人用轿子把阿宁抬了过来,阿宁还有些虚弱,但见了怀瑾,母子俩都很高兴,书月则是亲自下厨给他们母子俩做了一顿晚餐,都是清淡却也美味的食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