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杯毒酒兴许是最好的结局,兰娘偶尔累的很了,便握着他的手低声道:“匀哥,你若是再不醒来,我便陪你。好不好?”
她有时候充满希望,有时候又想跟他一起去另外一个世界好了。
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了快一年了,恰逢冬日,兰娘又要去山上给顾家爹娘上坟。
但因着天寒地冻的,彰武便劝了:“夫人,您每隔几日都去上坟,这份心情想必老爷子老夫人都是明白的,眼下天寒地冻的,何苦再去?不如等天气好些了再去。”
可兰娘还是要去,她现在是要把一切能做的都做了,否则万一顾亭匀不好了,她就总觉得是自己没做好。
“不成,我是要去的,我许过诺言,要每隔五日就去上坟,好求爹娘保佑你们大人醒来,若我不去,岂非是不诚心?”
想到这,她就更要去。
最终,彰武没有法子,只能跟了她一道去山上。
山路的确是滑得很,兰娘许多年没冬日上过这样的山,原本觉得自己是没有问题的,可真的往上爬起来,却觉得还是难得很。
勉强爬到山上给顾家爹娘以及列祖列宗上了坟,彰武松了一口气,护送着兰娘往山下走。
一路倒是也都畅通的,只是两人都累极了,到山脚下时都放松了警惕,万万没有想到,兰娘在经过一处平坦的路面时脚下打滑直接摔了出去!
彰武立即上去把她扶起来,可兰娘脚腕已经疼了起来,她的脚腕骨折了。
因着自己就懂医术,兰娘知道自己这一脚摔得不轻,但勉强扶着彰武的胳膊回到家才处理了伤口。
她给自己清理了伤口,上了药,家中并未婢女,她就在跟顾亭匀的卧房里处理。
原本细嫩白皙的脚腕此时高高地肿了起来,疼得厉害。
兰娘觉得脑袋也有些昏昏的,她一边处理伤,一边跟旁边躺在床上的顾亭匀说话。
“匀哥,好疼,你不知道摔了那一下到底多疼……”
没有人回应她,兰娘转头看看他,忍不住有些心酸。
烛光下,顾亭匀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,虽然是消瘦了些,可五官还是从前的五官,只是他紧闭双眼,看不出任何表情。
“若是你清醒着,定然会哄着我的吧,不像现在,我就是疼都不知道该告诉谁。”
兰娘爬过去,在他旁边躺下来,也闭上眼。
她本身想好好地睡一觉的,休息休息,明天就好了,就可以继续照顾他了。
可两行热泪沿着眼角滑下来,她声音哽咽:“你醒醒吧,我真的好想你,我想你抱着我,哄哄我,好不好?”
依旧没有人回应她,反倒是脑子里逐渐地乱了,整个人都越来越难受。
长久以来,那近乎自欺欺人的勇敢,在此时慢慢地消散了。
她忽然就觉得,他其实根本也不愿意醒来吧。
坚持了这样久,如果哪一日他还是走了,她要去哪里找他?
他们真的会在另一个世界相遇吗?如果她找不到他呢?
脑子里浆糊一般乱七八糟,兰娘昏昏沉沉地,脸上出现了奇异的红晕。
她凭着当大夫的直觉知道,知道自己应当是起热了,且热度不低,可她却病态地享受这种生病的感觉。
兰娘握住顾亭匀的一只手,就那般头痛欲裂地躺着。
她想,如果她也醒不过来了,就这样烧下去,兴许自己很快就可以见到顾亭匀了。
屋子里很是安静,彰武等人都在外头,他们如今在乡下与在京城是不同的,没有什么周全的值班表,每日院子里安排一个人守着就行,毕竟屋子里有兰娘在,他们不方便进去。
素日里兰娘不喊,他们是从来不会进去卧房的。
因此等兰娘烧得浑身都滚烫的时候,依旧没有人发现。
她这一烧,就到了半夜,脚腕处肿得尤其厉害,人也烧糊涂了,脸上潮红,嘴唇干裂,迷迷糊糊地喊:“匀哥,救我,我头好疼……”
旁边的男人闭着眼,原本是一动不动的,可在忽然之间睫毛颤了颤。
蜡烛火上飞过一只蛾子,蜡烛油滴到桌面上,发出细微的嗤嗤声,顾亭匀从那种混沌中一点点苏醒。
他只感觉自己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走了许久许久,似乎都是光,什么都看不到,可在忽然之间被什么滚烫的东西一点一点拉回到了现实中,最先听到的,便是那飞蛾扑火燃烧的声音。
而后,他还是觉得累,还是想回归到那白茫茫一片的田野中。
他实在是太累了,过往种种,都成了抓不住的风,他没有任何力气再去追逐了。
可在意识要慢慢褪去的时候,他听到了那道熟悉的哭声。
女人清浅带着些委屈的哭,她在喊他:“匀哥,我疼……”
顾亭匀立时就觉得心里猛地揪住了一般,他纵然是毫无力气,可还是想找到她在哪里,他知道,那是他的阿兰。
她的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