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亭匀很快就让人把兰娘带到他事先就让人预备好了的屋子里,那里头女人孩子的用品一应俱全,就是奶娘都准备了三个,且都是经验丰富奶水富足的,比陆夫人先前请的那一个实在是好了太多。
兰娘气得忍不住坐在窗下哭,她担心陆回,担心自己那些病人无人医治,可此时被顾亭匀这样的狗贼困在此处,当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!
唯一庆幸的是,康哥儿被新的乳母喂了一番,吃饱喝足甜甜地睡着了。
兰娘自然睡不着,忍不住又用棉被把康哥儿抱起来去顾亭匀的书房,想着好好地与他谈一番。
若是他能被说服,放她出去,她也好帮陆回想法子找证据。
兰娘从顾亭匀给她准备的屋子里出去,再到顾亭匀的书房里,便觉得顾亭匀的书房里竟然有些冷。
这里头没点什么炉子,清冷清冷的,而顾亭匀此时正安静地坐在桌子后头处理一些公文。
她抱着孩子,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。
而顾亭匀倒是头也不抬地说道:“回去躺着吧,如今你是该将养的时候。你且记着,我总不会害你。”
他一说这话,兰娘便觉得心中被堵住了,她还是努力压制住那些愤懑的情绪,低声道:“你当真不能放我走么?算我求你,好不好?我这么些年,没求过你什么,只这一次,还不成么?”
作者有话要说:
不好意思,想三更来着,最终只写了六千字~~
还有前几天baobao砸的,想着加更来着,没能成功(轻轻跪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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兰娘声音原本就是那种清甜温柔的,即便是生气发火,也看不出几分戾气,而此时蓄意压低声音,便带了几分柔婉。
顾亭匀手里的笔停顿下来,他想起来二人从前在乡间的日子。
她的确很少求过他什么关于她自己的事情,而她每一次求他,都是为他考虑。
比如求他多穿一件,怕他别患了伤寒,求他多吃一碗饭,怕他饿肚子,有时候她去山上摘了野苹果,他不肯吃,她就求他吃一个。
“匀哥,我实在吃不下两个,你帮我吃一个好不好?”
她委屈的很,明明说谎的样子让人一眼便看穿了,却还是硬着头皮说谎。
哪里是吃不下,是舍不得吃,手都刮破了才摘到的野苹果,就是为了让他吃的。
时隔十几年,女孩儿早已出落成秀丽温柔的女子,她此时站在自己面前,抱着与旁人的孩儿,低声求他,要他放她走。
顾亭匀心里不能不难受,他甚至想笑,笑自己的蠢。
究竟是多么愚蠢的人,才会将人生过到了这种程度。
兰娘实在是不解,声音里都是无奈:“我知道,你一向是个心软的人,所以总惦念着我们自小的情分,可物是人非,许多事终究是要放下的。你明明可以过得更好的,择一个高门大户的千金做夫人,往后你们顾家必定世代荣耀,何苦还要我来为你们添一笔不好的颜色呢?我带着旁人的孩儿,就算是与你强行再在一起,往后不知要遭受多少非议,我们何苦非要去触这个霉头呢?如果你实在不想断了我们之间的情谊,不如你就把我当成你远亲的一个妹妹,好不好?”
顾亭匀听着听着,竟真的笑了。
他抬头看着她,像是看一个笑话。
兰娘有些尴尬:“你笑什么?”
男人把笔搁在笔架上,捏了捏自己的鼻梁,缓缓说道:“过去八年,我以为你死了,日日都想着等我也死了,便能找到你了。现在我才知道,你没死,但你一刻都不想同我在一起。兄妹?你见过哪个哥哥自小便肖想自己的妹妹的?”
兰娘一震,她下意识看了看怀里的康哥儿,孩子睡得很香。
顾亭匀瞥了一眼那孩子,知道当着婴孩说这个不好,便闭嘴了。
兰娘好一会儿才又道:“你那时候在镇上读书,我们实则也没有过多见面的机会,顶多你一两个月休沐一次,回去住日,你,你又待我淡淡的,哪里就会有你说的那般……”
那时候他们的确相处的时日也不多,一年就那么几次,可每次他休沐,他都是赶紧地回家去的。
起初旁人问他,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,只道是家里的妹妹爱哭,面对着爹娘又容易犯怵,他回去她才愿意多说几句话,后来这牵挂放在心里次数越来越多,他就在心里把她真的当成了自己未来的娘子。
只要一有空,便想回去见见她。
好几次远远在村口瞧见她一边割猪草一边朝自己回来的方向看,都觉得心口窝暖暖的。
那是一种与父母之间完全不同的感情,是年少时枯燥读书时唯一的慰藉。
见兰娘这样问,顾亭匀便毫不留情地说道:“是么?哪里就有我说的那样情深义重?那你当初是为何日日都守在村口等我回去?哪怕是不知道我那一日究竟是否回去,也要傻子一样地等?”
兰娘心中一咯噔。
那是她小时候最羞于启齿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