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琬云便态度十分谦和地说道:“兰妹妹,那就要麻烦你等一会儿了,我进去换一身衣裳,等下我们二人还要好好地说一会话,亲近一番。”
她笑起来温柔至极,又是个蜜罐子里泡大的千金,肚子里多少是有些诗书的,若是光看这情形,甚至会让人觉得她是个非常好的人。
汪琬云到里间屏风后头换衣裳,兰娘便在正堂里等着,但没一会儿便听到了宁儿细碎的念叨声。
“夫人,您这身上……大人怎的都不知道温存些呢?次次都弄得您满身伤痕。”
接着是汪琬云的低声斥责:“休要胡说,他昨儿夜里是胡闹了些,但在兴头上我也不能说什么,女人家伺候男人不都是这样的么?何况……”
后面是汪琬云的一串娇羞低笑,声音逐渐听不太清楚。
兰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面上依旧什么神色都没有。
昨夜顾亭匀着人告诉她,会在书房休息,但实际上顾亭匀在哪里,她根本不知道。
兰娘安静地坐在椅子上,她发现自己很奇怪,明明心里难受得要死,可却已经不会流泪了。
好似在这些日子里,眼泪早在深夜流干了。
这一日汪琬云待她十分地友好,拉着她说这个说那个,兰娘也不好拒绝,便陪着她说。
她听到汪琬云说起来顾亭匀要升迁了,一跃成为礼部侍郎,不知道是令多少人艳羡的本事。
也听到汪琬云评价小厨房里送来的红豆糕,娇嗔地斥责:“这红豆糕为何就是做不出来祥云楼那家的味道呢?亏得夫君体贴,日日要彰武买了送来,否则我便只能吃你们做的这毫无滋味的红豆糕了。”
还听到汪琬云说起来顾亭匀教她练字一事,赞顾亭匀的字凤翥鸾回,如银钩虿尾。
……
兰娘始终带着浅笑,回应着“是”或者“夫人说的是”。
其实,她压根都没听懂“凤翥鸾回,如银钩虿尾”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。
最终,汪琬云见她丝毫不为所动,便也就作罢了。
等兰娘走后,汪琬云气得难免摔了帕子,她就看不懂,这个村妇到底是如何想的!就像个面团似的,怎么捏都还是那副死样子!
这一日顾亭匀下朝之后便立即喊了彰武,彰武便低声禀报道:“大人,夫人未曾刁难兰姨娘,小的一直让人瞧着,若是有什么不对,小的便立即会护着兰姨娘的。”
顾亭匀皱着眉头嗯了一声,今日朝堂之上皇上亲自开口任命他为新的礼部侍郎,并新赐了宅子,要忙的事情极多。
他回去得极晚,汪琬云等不到人,也知道顾亭匀现下依旧以父母孝期一事未过不肯与她同房,只能忍着自己先睡了。
临睡之前忍不住咒骂兰娘一顿,心道如今兰娘是妾氏,日日都要给她请安,她往后有的是手段折磨兰娘,且不急在这一时。
而兰娘也睡得很晚,她今日精神极差,勉强听汪琬云说了大半日的话,回来又服下一碗汤药,而后做针线还不慎扎破了手。
到了晚间秋杏问她想吃什么,她想了半日,只说想吃一碗面,再加个荷包蛋。
这自然是极简单的饭食了,厨房里的婆子知道大人疼爱这位兰姨娘,便巴巴地擀了面条,用大骨头汤打底,煮了一碗很香的骨汤手擀面。
她吃着吃着,便听到秋杏吹着手进来了,一边进来一边带着喜色。
“姨娘,外头下雪了!”
兰娘讶然:“下雪?”
秋杏点头:“今儿才立冬,便下了雪,北地雪来得就是早,要冷好几个月呢,您可要穿厚些,这炭盆也要端进来来。”
天气说冷就冷,秋天到冬天只是一忽儿的功夫罢了。
兰娘望着碗里的面,已经冷透了,到最后她也没吃完,只能作罢。
可心里仍旧是存了遗憾,她洗漱之后躺在床上,望着这满屋子的东西发呆。
第二日晨起她依旧去请安,听闻顾亭匀昨儿忙到后半夜才回来,直接睡在了书房,而汪琬云特特地喊了顾亭匀一道用早膳。
为了彰显大度,汪琬云要兰娘也坐着,可三人坐在一起,的确是有些尴尬。
兰娘沉默温顺,顾亭匀面色淡然,唯有汪琬云说个不停。
她一会儿给顾亭匀夹菜,一会儿给兰娘夹菜,忽而又提起来自己的生辰。
素来娇惯的千金提到生辰日满是期待:“我爹娘自然是要大办的,恰好过几日咱们便要搬去新的府邸,到时候院子也大了,夫君,我们请戏班子到家里唱上几日好不好?说起来这还是成亲之后我第一次过生日,夫君可想好了送我什么礼物?我娘说到时候要送我一套金首饰,可我不喜欢那些东西,我只喜欢夫君送的。”
顾亭匀心中咯噔一下,他淡淡点头:“近来忙得很,到时再说。”
兰娘依旧平静地坐着,什么也没有说。
顾亭匀很快起身去忙公事了,兰娘从汪琬云那里离开之后,她沿着前院后院中间的路往回走,走着走着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