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面前的紫檀木圆凳上坐一个高大的男人,背着光,看不清眉眼。室内安安静静,没有别的人,他们的视线对上,他朝外叫了声太医,声音沙哑。
几个太医在外面待了很久,听见他召唤后,赶紧从外面小跑进来,朝他们行了个礼。
为了安稳着想,他们都给庄怀菁诊了遍脉,随后才向程启玉道:“娘娘身子安康,醒了便好,但她受不得大刺激,近日外面下雨吹风,勿要出去染了风寒。”
程启玉点了头,让他们下去熬药。
等他们下去之后,他的手撑住床榻边沿,好像紧绷的身子终于松开了一样。
“是个男孩,小小一个,身体很康健,没有事。”
“要吃点什么?”他的语气平平,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。
庄怀菁静静看他熟悉又陌生的容貌,慢慢转过头,闭上眼睛。他看着庄家陷入险情,默认她对他的勾|引,可笑的是她给了他一颗真心。
程启玉开口说:“我没罚张贡,让他直接回家了。”
“庄夫人派人来递过信,明天来看你。”
室内只有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,空得有些吓人。
“孙太傅的事……”
庄怀菁缓缓睁开了眼,淡声开口道:“我累了,想休息。”
从前的少女有很多心思,她不敢跟庄丞相说,不敢和庄夫人说,她只告诉过孙珩。
作者有话要说: 我!
帝后间的关系出现了裂隙, 应该说皇后单方面生了皇帝的怒。
仁明宫的人不敢多言, 闭紧嘴巴小心翼翼。新皇依旧每日会来仁明宫, 但皇后不再为他留膳食, 若不是有太监暗中通报, 他们或许吃饭都吃不到一起。
庄怀菁惊险一回, 差点连命都保不住,此次熬过来后, 太医院和御膳房都先紧着她。庄夫人来看她那日没留多久, 庄怀菁累着了, 开始的几天都在睡觉。
新皇怕她出事, 私下问了好几遍,见她每日都会醒来吃点东西,这才放下心来。太医知他们感情深厚,委婉提了几句他们不能同床共枕, 程启玉点头应下,让人打扫干净仁明宫西殿, 也不回他的养心殿。
皇后对皇帝冷漠了许多, 但对大皇子却很疼爱,大抵是自己身上掉的肉, 母子连心, 见不得他哭。
大皇子没出生几天便被封为了太子, 赐名淳安,寓意淳透平安,皇后娘娘先前便选好了。
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多月, 起初只有仁明宫的人知道,后来慢慢地,朝廷中的大臣也有耳闻,但仁明宫没别人的探子,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庄夫人特意选了一天递信进宫,到仁明宫的时候,庄怀菁正在逗小太子。屋内的窗牖微微打开,只有一点清风吹得进来,庄夫人一进来就连忙让宫女关了窗,对庄怀菁说道:“你这才出的月子,别被吹冻着了。”
庄怀菁穿件单衣,披着外袍,坐在罗汉床上,她手上抱着淳安,对庄夫人笑了笑:“太医说可以开窗透透风,母亲别急,今天怎么过来了?”
庄夫人看了一眼淳安,他脸长得圆,睡得正熟。淳安平日醒来的时候眼睛又大又黑,人一逗他就爱笑,很招人喜欢。
“你们先下去,”庄夫人对宫女说,“我有事想对娘娘说。”
宫女看了一眼庄怀菁,庄怀菁颔首,让她们下去。她的手轻轻拍着淳安的抱被,一言不发,似乎猜到庄夫人要说什么。
“你自幼聪慧,我也不多说别的,”庄夫人坐在圆凳上,“你与陛下是怎么回事?我上次来没发觉什么,回去没多久就听到你与陛下不合的消息……”
庄怀菁打断她的话,摇头道:“母亲不要信外边的谣言,我与陛下很好。”
只是没有以前那样亲近了。
庄夫人叹口气道:“当初我见你们好得快,心中虽觉奇怪,但也没问你,觉得还好,至少你不是嫁个不喜欢的。现如今出了事,你难道还不想告诉我?”
庄怀菁沉默不语,她与程启玉的荒唐事该结束了,这也算不上出事。
“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,也得为淳安想想,”庄夫人说,“你父亲不在朝当官,你也没个靠山,唯一的倚仗只有新皇的宠爱,万一日后宫内进了美人,抢了你的宠爱,你又当如何?”
她的声音不像庄怀菁那样柔和,吵到了淳安,他哭了起来,庄怀菁忙哄着孩子,也没回庄夫人。
庄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时,庄怀菁对她摇了摇头,又回去哄孩子。庄夫人只能叹口气,庄怀菁性子是犟的,做事又有自己的法子,说到底,谁也比不上她通透。
“母亲不用担心这些事,”庄怀菁岔开话题,“怎么没带轩儿进宫?许久都没见他,不知道有没有调皮。”
庄夫人看她实在不想听,也只能随她去。庄怀菁这才刚出月子,要惹她气了,又得坏身子。
淳安哭得大声,庄夫人道:“哭得这么大声,是不是饿了?要不然叫奶娘过来抱下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