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涎香极少,皇帝只赏赐给喜欢的皇子。除却太子外,便只有二皇子手上有。
二皇子不喜熏香,幸而今天庄家小姐会过来,他便提了两句,二皇子特意让人给熏上了。
与其在别的时候催他,不如直接下剂狠药,二皇子要了这庄怀菁的身子,怕是连命都要给出去,何况是去争这太子之位?
到时争个两败俱伤,朝廷乌烟瘴气,这嘉朝的命数也不久矣。
……
但庄怀菁没去见二皇子,她让侍卫领路出府。
酉时正式开宴,还有两个时辰,该来的大臣也已经在路上。
有些人来得早,想和程常宣套近乎,没想到庄怀菁一过来,他就径直去陪她,也有的人以为皇帝会过来,早早就做好了准备。
归筑小声问道:“小姐,我们真的要是回去了?不用同二皇子说一声吗?”
庄怀菁的手攥紧团扇,面色微淡道:“方才已经让宫女去禀报,他知道我的难处,不会怪罪。”
董赋后边如果真的有幕后人,那他今天被她拒绝,定会有所行动。二皇子府外有相府的暗探,要是速度够快,说不定能找到他背后的人。
庄丞相不想让她知道,可她这个做女儿的又怎能真的什么都不做?
归筑犹豫道:“刚才那个人说相爷在劫难逃,又说什么太子、国舅爷……”
她在庄怀菁后面听得心|惊肉|跳,那个人胆子也太大,实在是口无遮拦。
庄怀菁摇头道:“此番大逆不道之话,你听听便过,不要同任何人说起。”
董赋身份本就不怎么简单,他怀的是什么心思谁也不知道,庄怀菁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只希望与庄丞相无关。
归筑踌躇应了声是,她担心的只是庄怀菁。
二皇子对她家小姐的好不是一天两天,归筑倒是想看他娶庄怀菁,可万一被他发现……恐怕性命难保。
庄怀菁纤手扶着车沿,软绣鞋踩凳,回了相府的马车。
片刻之后,归筑从马车里探出个头,左右四顾,悄悄塞了团纸给马夫。马夫微怔,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,塞进袖口中,等要走的时候,又丢给了另一个人。
车轱辘在慢慢滚动,相府的侍卫跟在一旁。庄怀菁坐在马车中,她轻轻揉着额头,一边想着董赋的事,不知这次会不会查到幕后人,另一边又想赶紧回到庄家,问清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有人专门挑着这时候对庄丞相下毒,会不会是知道了敦亲王的事,想让庄丞相死无对证?
他现在声音全失,连个字都说不出来,日后当堂对质,又该如何是好?
庄怀菁头有些晕,脑子有些空白,也不知道该做什么。她不敢慌乱,能扛庄家的只有她。
马车微微晃动,茶壶固于方形案桌中,外鎏淡色的波纹。
归筑拿帕子擦方才溅出来的墨渍,问道:“您是否要先喝口茶?”
庄怀菁摇了摇头,她轻轻抬起玉手,微微掀开垂下的窗幔朝外看。二皇子这里热闹,出来巷子便是大道,道路两旁不少行人来来往往,马车想快也快不了。
她慢慢放下窗幔,手放在胸|口,只觉心中乱极了。
“如果父亲真的做了那些事,”庄怀菁喃喃问,“你说我该怎么办?”
庄丞相从小就教她忠君爱国,她只爱琴棋书画,乐舞琴音,对此虽并不上心,但却深受影响。
上次大理寺的人搜出证据她不信,但庄丞相什么都没和她解释,现在二皇子这么说,连最可疑的董赋张口闭口都是同个意思,她若是不起疑,该是个傻子了。
归筑犹豫道:“还是等回去问问相爷再说吧,万一其中有些误会,也能做好准备。”
庄怀菁叹了口气,沉默不语,扶额闭眼。她不是遇到事情就慌乱的人。
人情二字说重不重,说轻不轻,庄丞相的性子,确实会还。退一步说,如果庄月真是前朝余孽,那能让庄丞相做这些事的人,和他情谊应当不是一般的深厚。
庄怀菁出生那年大应朝便灭了,今朝律法严厉,庄丞相性子同样谨慎,从不让下人提及有关前朝的事,她也不清楚庄丞相从前和谁相熟。
庄月性子胆怯,一直不敢出风头,会不会是因为他私下已经把事情告知了她?
庄怀菁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庄丞相不愿让她查这些事,总不可能还有什么连她都不能知道的隐情,莫不是府内还藏着别的前朝余孽?
她越想越偏,委实束手无策。
马车在回庄家的路上,车门两侧的福结微微晃动,归筑见她烦闷,收了帕子团进袖口中,小声开口道:“您常说急不得,现在更不该急,再不济……方才那个人说得也可以。”
“他别有用心,信不得,”庄怀菁缓缓睁开双眸,看着归筑,“罢了,想得太多也不好,不要让夫人发现异常。”
董赋倒确实有点脑子,嘴上说得轻轻松松,好似什么力气不废,但要真那么简单,庄家或许早就抽身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