庄怀菁不再说话,太子底下的人和他如出一辙,不收贿赂,严正刚毅,说一不二。
青瓦上停几只鸟儿,马夫见人出来,跳下车开门,庄怀菁绣花鞋踩小凳,掀开檀色帷幔,手扶车沿上去。马车中露出一月白衣角,她愣了愣,望进去,与车中人淡漠的眼神相视。
是太子。庄怀菁立即反应过来,行礼道:“殿下圣安。”
他怎么会在马车里?不是说有要务在身吗?
太子只淡声说:“过来。”
天牢地势平坦,围墙高大,庄怀菁微微迟疑会儿,手微动,进了车内,马车帘幔轻轻放下,车架坚实牢固,两旁垂挂的流苏微微晃动,青天白日,枝繁叶盛,知了趴在树干上,叫声不停。
她跪在马车中,低头道:“今天或许下雨,臣女心里总怕父亲的病发作,他这人不听劝,要是没人发现,就一直熬,只有母亲敢说他,太医以前来过相府,开了好些药,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用。”
庄怀菁还没那么迟钝,看庄丞相那样,很显然,是太子同他说过什么。
情形这般严峻,他样子却不像是在骗她,除了和太子达成了某些协议外,她想不出别的理由。
到底是她的勾|引成了今天的事,还是源于他们二人之间的约定,不得而知。
庄丞相让她不要去招惹太子,倘若可以,庄怀菁也不想,但是晚了。
“倘若那些药能用得上,便不消再让太医……”
庄怀菁话还没说完,马车便突然朝前行驶,她一个不稳,半个柔软的身子径直跌在程启玉结实的腿上。
程启玉没扶她,只是低头看一眼,开口道:“天牢禁地,庄相爷就在不远处,你是想做什么?”
她常借这样的意外做这些看似单纯,实则放|浪的事。
他们两人的第一次,就是从这种别有用心的意外开始。
庄怀菁知道他误会了,忙收回手,要退开一步时,却又硬生生停下了动作。
她想起事情还没结束,父亲尚在天牢中,所有一切都要仰仗太子。
无论是谁做这些事,心中都会有委屈和难堪,庄怀菁要冷静得多。
她呼了口气,靠他极近,手慢慢搭在自己腿上,纤腰如柳,抬眸望他,好似没懂他的意思,说道:“臣女心想如果能让人把药送进去,或许能省下不少。”
这时才想自证清白未免太显做作,可若是说了不好听的话得罪太子,并不划算。
程启玉没有回她,似在想什么事。
庄怀菁又道:“殿下?”
“现在这位御医,去过庄家。”程启玉看她,淡淡道,“庄相爷对你说了什么?”
他靠在马车壁上,庄怀菁的发丝垂落他手背,他捻起一缕。眼前人娴雅淡静,散着一股熟悉的淡香,是沁人体|香,她身子从小就带着。
庄家大小姐在京城是出了名的一等一,高贵的身份地位,绝佳的容貌才华,样样都是无人能比的出色,便连使这种的手段,看起来仿佛也比旁人要坦荡得多。
当真是长大了。
“时间太短,父亲没时间说。”庄怀菁回道,“多谢殿下开恩,允臣女同他见上一面。”
太医能去,自是最好。庄丞相不想让她知道,不代表今日过来没有收获,得先回去,把事情告诉庄夫人。
程启玉的手松开庄怀菁的长发,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,他道:“你父亲犯的是死罪。”
庄怀菁双手撑地,顿了顿,回道:“臣女信他清白。”
马蹄着地,发出声响,马夫拿出太子的令牌,慢慢驶出天牢。时至今日,便是证据再怎么对庄丞相不利,庄怀菁也只能说句信他。
太子放开她的下巴,静声不语。
车内沉默了好一会儿,庄怀菁迟疑半晌,犹豫道:“不知殿下前来,是要做什么?”
如果只是想问一句庄丞相说了什么,不必他亲自过来,方才赵统领便可直接问了。
“如果二皇子明日找你,”他说,“问他是否查到刺客身份,有消息后派人传信给孤。”
庄怀菁愣怔片刻,道了声是。
传闻果然是对的,太子和二皇子关系势同水火,这种事他居然都亲自来一趟。
……
万管家发现通草一事后,派人严密监察庄夫人的药,找到了一个行迹最为可疑的,是庄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缨萝,她有头疼病,近期找大夫开过药,其中便有通草。
不能打草惊蛇,便只能派人盯着。
庄怀菁与太子同行小半天,提心吊胆,回了铺子后才松口气。
她一回到庄家,淅淅沥沥的雨便下了起来,雨水顺叶片的脉络,滴落在平坦的地上,干净的台阶被溅湿。
庄鸿轩在庄夫人屋子里读书,他脸蛋圆圆,夹在雨声中的读书声朗朗,庄夫人躺在床上,紧皱的眉头舒展不开。
“母亲?”
她回过神来,庄夫人背靠床栏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