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悦城点点头。“他来到帝都后，帝都的人不敢看他，看他会失去光明。不敢听他的声音，听他说话的人会失聪。不敢触摸他，与他接触者必死无疑。你说，这难道还不邪恶吗？”

花弄影闻言，整个人向后踉跄着，她捂耳朵根本不愿意听下去，“不不，你一定是听错了，他们说的不是我的孩子。”

花悦城抱着她的双肩，绕是无奈道，“弄影，你必须接受事实。”

花弄影绝色倾城的脸庞浮出莫大的哀伤，她忽然激动的吼起来，“我知道我错了，我已经后悔了。为什么老天还要惩罚我的孩子？这是我和九儿的孩子，老天要惩罚我的任性便惩罚我得了。为何要惩罚九儿？”

花悦城呆愣，这样脆弱不堪一击的花弄影是他始料不及的，他有些不知所措，因为在他的心里，他总是觉得弄影应该是从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，凤毛麟角的绝世大英雄。

“弄影？”花悦城呐呐道，他觉得他好像对弄影太残忍了一些，就好像九儿对弄影也十分的残忍，拒绝她的追求，一次次伤害她的自尊。

“弄影，对不起。”花悦城发觉花弄影的那颗心早已脆弱得不堪一击时，已经晚了。

弄影好像失去了理智一般，整个面目忽然失去光彩。她茫然空洞的眼睛里，再也看不到一点点希冀。她只是重复着说一句话，“我错了，我知道错了！求老天不要惩罚九儿。”

花悦城的眼泪簌簌而下。

她这是有多么爱九儿？就算九儿将她伤的遍体鳞伤。她也宁愿所有的伤痛一个人背着？

花悦城忽然哀嚎一声，一拳头击打在对面的海棠树上，海棠树连根拔起。倒在地上。

弄影看到海棠树倒地，更加是发疯了一般奔过来，“你不可以伤害她，她是九儿喜欢的人，你不可以伤害她。”

花悦城这才清晰的认识到，弄影是疯了。彻底的疯了。

因为弄影接下来的举措更加疯狂，她一个人冒着倾盆大雨跑到帝都的街道上，拉着过路的行人一个个问，“你有没有失去眼睛，耳朵，手啊脚的？”

当她终于找到一个失去手的独臂人时，她就跪在人家面前一个劲磕头认错。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，是我错了，是我错了。”

花悦城远远的望着一身泥巴的花弄影。眼眶红红的。

九儿啊九儿，你怎么承载得住弄影这般的厚爱？

这一次，花悦城没有上去阻挠弄影，而是头也不回的向皇宫奔去。

十几年了，大凤帝宫的侍卫又添了无数新的面孔。花悦城横冲的进来时，侍卫们便跟在他身后跑，“不许擅闯皇宫。”

花悦城充耳未闻，径直向九儿的紫英殿奔去。

当他一脚踢开紫英殿的大门时，九儿正在抄写佛经。他想为清歌多积善举，化解清歌身上的戾气。

陡然看到花悦城，九儿整个人都呆住了。他慢吞吞的站起来，目光发直，傻傻的望着花悦城。

“悦城。你回来了？”他激动的问。

花悦城脸上笼罩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悲伤，他忽然走上前。抓住九儿的手就往外拽，一边道，“皇上，请跟我来。”

外面的倾盆大雨，花悦城也顾不上了。两个人穿梭在雨阵里，花悦城径直将九儿拽着往宫门口外走。

九儿心里困惑，“悦城，你这是要做什么？你要把朕带到哪里去？”

“皇上，小的带你去见一个可怜人。”

“可怜人？”九儿蹙眉，谁？

“是的，一个被你耽误了一辈子，一个为你从云端跌落谷渊，一个即使被你伤的遍体鳞伤却依然爱你不悔的可怜人！”花悦城道。

九儿的心一阵揪疼，花悦城将他带到弄影面前。

九儿望着不远处那个跪在地上的人儿，她一直对着过路行人磕头认错，“对不起，是我错了，是我执念太深，求老天惩罚我，放过九儿……”

花悦城流着泪，梗塞道，“皇上，就是她。”

九儿的心提到嗓子眼，喉咙紧窒，连呼吸都觉困难。他艰难的迈开脚步，一步步向花弄影走去。

“弄影？”他喉咙沙哑，声音凝噎。

当他终于走到弄影面前时，他蹲下颀长的身子，望着一身脏呼呼的弄影。

心，疼得无法呼吸。

悦城说的是，是他这个刽子手，将那个大凤帝都最明媚的少年变成如此卑微。

是他让弄影失去性别，失去太子身份，失去一身骄傲，最后失去理智。

“弄影？”他眼眶湿润，轻轻唤他。

弄影转过身，看到九儿的时候，她竟然已经不认得他。

她抱着他的手臂翻来覆去的检查，然后一脸认真的告诉他，“你要离我家狗子远一点哈……”

九儿将她凌乱的头发捋在耳朵后，“为什么？”他问她。

她很认真的告诉他，“他若多一件杀戮，老天就会在九儿的功德簿上多记一桩孽障。我不想九儿被我牵连。”